这种理念背后，是一幅美好的图景(jing)：通过海量素材，为孩子搭建类母语语言学习环境，让孩子们在浸润式的语言环境中，海量输入输出，最终实现学以致用，用英语顺(shun)畅地沟通交流、阅读书籍。

理想很丰富，现实却颇为骨感。

“学生和家长们普遍反馈，新教材更难(nan)了(le)，其中英语教材的难(nan)度还(hai)被骂上了(le)热搜。”一名(ming)英语老师告诉我，现在小学英语教材，有多个版(ban)本。教育(yu)部(bu)的规(gui)定比较灵活，英语课程从小学三年级开(kai)设，但有条件的地方，可以从一年级开(kai)设英语课程。“无(wu)论是一年级起点(dian)的，还(hai)是三年级起点(dian)的，不教字(zi)母和音标(biao)，大多开(kai)篇即是英语句子。”

亦有来(lai)自不同地区(qu)的多位(wei)初(chu)中英语老师直言：“我不是专家，身边数据也不够(gou)多，但使用新教材后，大家感觉初(chu)一新生对(dui)英语的厌学弃学率升高了(le)。”

教材刚开(kai)篇即用完整句子和语法(fa)铺垫(dian)，许多学生因为陷(xian)入“听不懂、跟不上”的困(kun)境而选择摆烂。“语言环境需要家庭与社会共同构(gou)建，仅靠课堂(tang)的碎片化输入，反而让普通家庭孩子更易掉队。”

“某版(ban)教材一年级的标(biao)准说(shuo)比双减前简单，那确实对(dui)北京的孩子来(lai)说(shuo)简单。”

与英语教材近乎一边倒的“太难(nan)”舆论不同，中小学数学教材是此次“防自学”争议中吵(chao)得“有来(lai)有往”的学科，同时也更为复杂和激烈。支持者(zhe)们认为新教材注(zhu)重课堂(tang)互动与思维培养，或许有利于遏制“超前学习”和“刷题制胜”；反对(dui)者(zhe)则批评教材内容简略、依(yi)赖教师授课水平，是典型的“防自学设计”。

对(dui)此，一位(wei)数学名(ming)家告诉我，数学是否有“防自学设计”主要看以下几(ji)点(dian)：1.教材内容和章节，基础(chu)知识的传授和框架是否已搭建好；2.教材中的习题示例(li)与考试的考点(dian)匹配程度。“教材改(gai)版(ban)肯定不是冲着防自学去的，但实际上诸如苏教版(ban)、北师大版(ban)改(gai)后，确实很难(nan)自学了(le)。”

左边是旧教材，右边是新教材。可以看到新教材更关注(zhu)生活体验

在新中考高考的改(gai)革风向(xiang)下，新教材强调思维过程，将知识点(dian)拆解为生活场景(jing)中的问题链。数学教育(yu)研究(jiu)者(zhe)李明阳打了(le)个比喻：“旧教材像组装宜(yi)家家具，步步清晰；新教材像给你几(ji)块木板，说(shuo)‘这是椅子’，却不说(shuo)怎么(me)拼接。”

另一名(ming)数学双金教练感同身受。“有次我调研新教师们，问某版(ban)新教材第一二课是什么(me)内容，有人回答‘购物’，我又问了(le)一次还(hai)是回答‘购物’。翻开(kai)教材一看，确实是购物，而且只有提问和引导，没(mei)有具体知识点(dian)和解答。”

看着我疑惑的表情，他解释，实际知识点(dian)是“小数和计算规(gui)则”——单元以“购物”情境导入，不直接呈现知识点(dian)和方法(fa)。“就像只给你看一棵大树的部(bu)分枝干，却不展示根系和树叶，且枝干也是东一块西一块散在不同地方。若缺(que)乏(fa)教师引导，学生难(nan)以独立(li)理解其数学知识和深层逻辑——能否学好和学生本身聪(cong)慧(hui)勤奋相关度降低，更取决(jue)于教师备课水平和教育(yu)集团之(zhi)间的信息堡垒。”

教材如同散落的拼图，需要教师用高超的水平为学生梳理还(hai)原才(cai)能呈现图景(jing)。这种设计让知识回归课堂(tang)，无(wu)形中放大了(le)优质师资的价值，却也为资源匮乏(fa)地区(qu)的学生设下更高门槛。

当然，支持新教材的理由也很充分：1.契合未来(lai)人才(cai)选拔方向(xiang)；2.教材要简明，避免(mian)冗杂，反对(dui)过去的填鸭式教育(yu)，引导学生自主思考；3.知识点(dian)采用螺旋式排(pai)布，考试内容在教辅资料及练习题上有所(suo)补充。

教材改(gai)革契合未来(lai)人才(cai)能力(li)培养。“新版(ban)教材的设计理念与新中高考改(gai)革方向(xiang)一致。当前选拔性(xing)考试更注(zhu)重知识灵活应用与现场分析能力(li)，旧教材‘重结论、轻过程’的模式已难(nan)以适应。例(li)如数学考试强调‘海量阅读、跨学科、学以致用’，旨在培养独立(li)解决(jue)现实问题的思维。长远看，这种转型有助于学生应对(dui)复杂的社会问题，而非仅成为应试刷题机器。”

“旧教材模式追求高效的基础(chu)知识传递，好比‘操作手册’，新教材倡导培养深度思考能力(li)，好比‘研发指南’。这必(bi)然会引起教育(yu)转型阵(zhen)痛，但就像南山区(qu)数学考试点(dian)明方向(xiang)一样，与其抱怨，不如顺(shun)势而为，转型需要家长、教师同步调整教育(yu)观念。不要再以应试结果为导向(xiang)，而要适应过程化学习。”

1993年与2022年人教版(ban)数学教材对(dui)比

为什么(me)一线师生都对(dui)新教材的“知识碎片化”印象颇深？

“部(bu)分家长认为新版(ban)教材是故意(yi)让知识点(dian)缺(que)失的，但客(ke)观上，教材排(pai)版(ban)和页数还(hai)受限于如内容减少、字(zi)号放大、行距增大等‘双减’和保护视力(li)等要求，很难(nan)面面俱到。”

教材知识点(dian)采用螺旋式排(pai)布，已成为教学共识，螺旋即知识点(dian)“多样且不重复”的层层递进学习机会，从而达到循序渐进的效果。

因此，螺旋式编排(pai)是教育(yu)界(jie)认为目前最符合学生认知结构(gou)的模式。但同时确实会带来(lai)知识点(dian)零碎，由此对(dui)老师专业性(xing)要求更高，也对(dui)学生提出“多面手要求”，易使学生“顾此失彼”。

对(dui)于教辅资源不均衡(heng)等问题，多地也在探索用科技手段将顶尖学校的授课资源与远端学生共享，例(li)如新疆、甘肃(su)多所(suo)中学与成都七中网班实现直播教学，进行实时交互。英语新教材被骂上热搜时，专家们也支招了(le)，“可以科技赋能，借(jie)助某某牌(pai)学习机等智能工具产品”，但此番解释并没(mei)有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可。

综上所(suo)述，旧版(ban)教材是“结论导向(xiang)”，以知识点(dian)结论为核心，通过明确清晰的表述、短平快的口诀和简化学习路径，使学生可快速掌握和应用。而新版(ban)教材是“过程导向(xiang)”，学习需要回归课堂(tang)主阵(zhen)地，不仅倚(yi)仗教师备课水平和教学质量，也需要家庭为学生提供生活感受和情境探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