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从“脱欧(ou)”的高潮中回(hui)过神来，唐宁(ning)街就决(jue)定改变游戏规则。英国突然对中国的影(ying)响感到警惕(ti)。在华为事件中，英国将中国的技术视为烫手山(shan)芋；而在香港问题上，伦敦也表现得畏(wei)首畏(wei)尾，结果“里外不是(shi)人”。

到2022年苏纳克上任(ren)时，两国关系已(yi)跌至新低。苏纳克的立(li)场很明确：中国是(shi)“对我们经济安全的最大威(wei)胁”——是(shi)“划时代(dai)的系统性挑战(zhan)”。苏纳克政府的对华原(yuan)则是(shi)“捍卫、协调、接触”，即捍卫国家利益(yi)和安全，与盟友协调行动，并在气候变化等不具争议的领域开展合作。

英国前首相苏纳克新华社

英国开始像检查冰箱里的剩菜一样审(shen)查中国投资。一名匿名英国官员对POLITICO表示，“我们最终处于这(zhe)样一种境地，即在七国集团中，英国与中国的关系最糟(zao)糕。”英国是(shi)少(shao)数几个未获中国单方面免签证(zheng)待遇的欧(ou)洲国家之一，与瑞典、捷克和立(li)陶宛并列。

就在两国关系触底之际，工党登场了！你几乎可以听(ting)到背景(jing)音乐戏剧性地响起。在基尔·斯塔默爵(jue)士的领导下，英国挥舞着实用主(zhu)义的白旗，重新向中国介(jie)绍了自(zi)己。

新的原(yuan)则是(shi)“合作、竞争、挑战(zhan)”——“在能合作的地方合作，在需要竞争的地方竞争，在必须挑战(zhan)的地方挑战(zhan)”。与前任(ren)们不同，斯塔默承认中国不会(hui)消失，而这(zhe)未必是(shi)件坏事。毕竟，英国脱欧(ou)后急需贸易、投资，老实说，还(hai)需要一点(dian)国际手腕。

2024年11月，在巴西举行的G20峰会(hui)期间，斯塔默和中国领导人进(jin)行了面对面会(hui)谈。双方不再(zai)恶言相向、指手画脚。取而代(dai)之的是(shi)，斯塔默承诺英国将成为“一个可预测的、务实的合作伙伴”。这(zhe)就像老朋友之间尴尬的重逢，他们曾因无谓(wei)的原(yuan)因闹翻，现在决(jue)心放下过去，重新开始。中国领导人对此表示赞(zan)同。

时间快进(jin)到今(jin)天(tian)，王毅外长(chang)对英国的访问标志着这(zhe)一进(jin)程中的最新外交举措(cuo)。毫无疑问，双方都看到了重启关系的价值。但问题依然存在：这(zhe)是(shi)新篇(pian)章的开端，还(hai)是(shi)只(zhi)是(shi)盎格鲁-撒克逊版“抗中神剧”的又一集？

英国真的很需要中国

尽(jin)管英国或许还(hai)想在国际舞台(tai)上扮演主(zhu)角，但现实是(shi)，无论好坏，大英帝国的辉煌岁月已(yi)成为历史。这(zhe)一冷酷的事实为工党外交政策的重大转向提供了背景(jing)——这(zhe)一转向不是(shi)为了重现往昔荣耀(yao)，而是(shi)为了以实用主(zhu)义的态度(du)迎接未来。不论英国人是(shi)否愿意接受，这(zhe)个未来与中国密不可分。

坦率地说，工党外交政策的调整完全是(shi)为了在现代(dai)世界中求生(sheng)存。英国外交大臣拉(la)米在《外交事务》上撰文指出，工党的外交理念(nian)是(shi)“进(jin)步现实主(zhu)义”（progressive realism）。如果去掉术语，这(zhe)听(ting)起来很像托尼·布莱尔20年前倡导的“第三条道路”。

这(zhe)种理念(nian)的核心是(shi)什么？英国不再(zai)是(shi)超级大国，也没有能力担当全球领袖的角色。相反，它必须将自(zi)己定位为欧(ou)洲、美国、中国和全球南方之间的桥梁，从而在国际外交的危(wei)险水域中蜿蜒(yan)前进(jin)。

具体来说，英国现在是(shi)世界外交的中间人，而不是(shi)领导者(zhe)。它就像全球政治中的瑞士——没有中立(li)性，但有着更好的食物（至少(shao)英国人这(zhe)么认为）。随着世界加速走向多极化，中美两国在全球每个角落(luo)争夺影(ying)响力，英国的这(zhe)一角色显得尤为重要。

因此，“约翰牛”正尝试开辟一片(pian)天(tian)地，利用其独特的地位——不是(shi)作为老大，而是(shi)作为在聚会(hui)上牵线搭桥的那个人。

但英国需要中国还(hai)有另一个更紧迫的原(yuan)因：英国经济的未来。工党的国内议程强调促进(jin)经济增长(chang)，尤其是(shi)在先进(jin)技术和绿色能源等前沿领域。想法对路，但问题是(shi)：没有中国的投资，就如同没有面粉就想烤蛋糕一样。中国拥有庞大的资金储备(bei)、技术专长(chang)和制造业实力，是(shi)全球经济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员，英国不能无视这(zhe)一事实。

英国现任(ren)首相，工党领袖斯塔默新华社

这(zhe)么说吧：英国并没有请(qing)求中国做它的“糖爹”，但它确实希望中国能帮它付房租(zu)。如果英国想要在未来产业——电动汽(qi)车、人工智(zhi)能、清洁能源——保持竞争力，就必须积极与中国合作，因为没有其他国家或区域组织能够提供替代(dai)方案。

英国情报(bao)机构(gou)军情五处负责人肯·麦卡勒姆去年10月就承认，“英中经济关系支撑着英国的增长(chang)，而经济增长(chang)是(shi)我们安全的基础。”

这(zhe)种务实的合作关系不仅(jin)仅(jin)是(shi)关于贸易。它关乎解决(jue)将定义21世纪(ji)的全球性问题——这(zhe)些问题超越(yue)了国界和历史纷争。气候变化、大流(liu)行病、人工智(zhi)能安全、全球健康——这(zhe)些问题都是(shi)相互关联的，解决(jue)它们需要国际合作。

在此背景(jing)下，中国是(shi)不可或缺的伙伴，工党明白这(zhe)一点(dian)。英国没有能力单枪匹马地推动这(zhe)些领域的变革，但它至少(shao)可以充当一个促进(jin)者(zhe)——成为美国、中国和世界其他国家应对这(zhe)些巨大挑战(zhan)的纽带。

工党的外交立(li)场也反映了其更广泛的国际视野，尤其是(shi)在与全球南方国家的关系方面。工党明确表示，它打(da)算与发展中国家密切合作，帮助它们实现经济发展。这(zhe)意味着要承认中国在这(zhe)些地区日益(yi)增长(chang)的影(ying)响力，并将英国定位为中国“一带一路”倡议的合作伙伴，而不是(shi)对手。

这(zhe)是(shi)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举，工党似乎愿意这(zhe)样做，尤其是(shi)在面对美国更加鹰派的外交政策时。

说到美国，工党非常愿意从华盛顿的游戏规则中后退一步。英国对美国过去的行径，尤其是(shi)伊拉(la)克战(zhan)争的批(pi)评不绝于耳。虽然美国经常将英国推向有争议的外交决(jue)策，但工党意识到美国在世界上的角色正在迅速发生(sheng)变化，因此采取了更为审(shen)慎的态度(du)。伦敦并不想在每条道路上都追(zhui)随华盛顿，尤其是(shi)当美国的选(xuan)择显然并不都符合英国的最佳利益(yi)时。

地缘政治问题同样重要。在工党的领导下，英国支持乌克兰，同时也对巴勒斯坦表示同情。这(zhe)种走钢丝的做法显示了工党在处理全球冲突时的谨慎态度(du)。

然而，最关键的是(shi)英国如何(he)处理与中国的关系。中美关系往好了说会(hui)是(shi)竞争加交易，往坏了说就是(shi)全面对抗。夹(jia)在这(zhe)场地缘政治大戏中间的英国，必须在不疏远其最重要盟友——美国的前提下处理好与中国的关系。

正如英国最大商业游说团体主(zhu)席鲁珀特·索姆斯所(suo)说：“我们生(sheng)活在一个两头500磅重的大猩猩相互对视的世界里。”这(zhe)可能是(shi)这(zhe)一代(dai)英国人在外交政策上最关键的一次走钢丝。

中英关系这(zhe)次能走多远？

过去10年，中英关系大起大落(luo)，留下了一个关键问题：英国的“回(hui)心转意”能持续多久？在这(zhe)里，我们需要更多“现实主(zhu)义”：工党政府的对华关系重新评估提供了一个契机，但这(zhe)并不意味着前路会(hui)一帆风顺。

中英两国要处理的棘手的问题之一是(shi)与全球南方的关系。在帮助发展中国家实现经济腾飞(fei)方面，中英两国都有着宏大的抱负，而且并不完全和谐一致。英国希望成为全球南方国家的“守护者(zhe)”，但其方式往往与中国的目标不完全吻合。这(zhe)种竞争既可能带来合作机会(hui)，也可能引(yin)发摩擦。

还(hai)有房间里的大象——俄罗斯。英国对俄罗斯的外交政策非常明确，尤其是(shi)自(zi)俄乌冲突爆(bao)发以来。在俄罗斯问题上，英国非常希望把中国拉(la)向西方的怀抱，但这(zhe)很难实现。中国已(yi)经明确表示，它与俄罗斯的“无上限”关系是(shi)更广泛的战(zhan)略考虑的一部分，而英国在这(zhe)方面并没有足够的筹码来改变现状。

尽(jin)管工党承诺要采取更加务实、友好的对华态度(du)，但某些现实是(shi)无法回(hui)避的。英国作为西方世界一员的身份，特别(bie)是(shi)它与美国的大西洋联盟，不是(shi)工党可以轻易调整的，无论他们多么努力地重塑它。

2024年9月13日，在美国首都华盛顿，英国首相斯塔默（右）和外交大臣戴维·拉(la)米在与美国总统拜登会(hui)晤后走出白宫。新华社

在人权、安全和意识形态等问题上，中英之间仍存在根本性分歧。除(chu)非伦敦愿意与主(zhu)要西方盟友拉(la)开距离，否则它永远无法彻底拥抱中国。

事实上，英国提出的“合作、竞争、挑战(zhan)”原(yuan)则就很好地体现了这(zhe)一点(dian)。英国希望在经济和全球事务上与中国合作，但它并不幻想中国的崛起不会(hui)带来挑战(zhan)。在新疆、香港以及中国日益(yi)增长(chang)的国际影(ying)响力等问题上，尤其是(shi)在敏感技术如人工智(zhi)能等领域，英国将继续动作不断。

因此，虽然中英之间有很大的合作空间，但双方关系所(suo)能达到的高度(du)也存在着硬(ying)性的限制。

但合作空间的确很大，工党在限制内“辗转腾挪(nuo)”的意愿也足够强烈。英国刚刚经历了10年的政治动荡，现任(ren)领导层将中国视为重塑英国世界地位的关键一环。工党倡导的“进(jin)步现实主(zhu)义”意味着他们更关注(zhu)那些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领域，而不是(shi)纠结于所(suo)有意识形态上的包袱。

一个工党可能加倍下注(zhu)的关键领域是(shi)经济合作。在贸易和投资方面，英国不能忽视中国的重要性。

金融服务将是(shi)重点(dian)合作领域之一，中国计划在伦敦发行绿色主(zhu)权债券，同时扩大英国金融机构(gou)在中国市场的准入(ru)；英国可能为中国企业在伦敦上市提供便利，随着越(yue)来越(yue)多的中国企业寻求海外投资，英国银行将成为理想合作伙伴。

教育和文化交流(liu)也将成为工党关注(zhu)的重点(dian)，视为增强软实力的重要手段。随着更多中国学生(sheng)赴英留学，以及联合研究项目的增加，中英两国在高等教育领域的合作潜力巨大。

英国最近升级了气候目标，寻求到2030年成为“清洁能源超级大国”。在气候变化领域，中英两国有着真正的、根深蒂(di)固的共识。

中英关系的未来可能不会(hui)是(shi)友好无间的，但如果双方都能妥善管控分歧，那么这(zhe)段关系仍然会(hui)是(shi)富有成效的。这(zhe)不会(hui)是(shi)又一个“黄金时代(dai)”，但可能也会(hui)是(shi)个不错的时代(dai)——一个务实和建(jian)设性的合作时代(dai)。

结论：微妙的平衡术

总而言之，英国政府改善对华关系的愿望既真诚又迫切。工党所(suo)倡导的务实外交政策反映出一个深刻的共识：在当今(jin)世界，在当今(jin)世界，任(ren)何(he)国家，尤其是(shi)英国，都无法忽视中国的重要性。从贸易到气候变化，从全球发展到技术合作，互利共赢的机遇都不容错失。

然而，虽然“合作、竞争、挑战(zhan)”这(zhe)一说法听(ting)起来像是(shi)外交辞令，但却相当贴切；英国必须驾驭(yu)的不仅(jin)仅(jin)是(shi)中国，还(hai)有美国。

中英关系如同走钢丝一般，一边是(shi)诱人的中国投资前景(jing)、在全球性问题如气候变化上共同领导的潜力，以及通过教育和文化交流(liu)复(fu)兴英国软实力的诱惑；另一边则是(shi)来自(zi)华盛顿的压力——一个在诸多议题上与英国有共识的盟友，但同时也是(shi)对中国崛起最为警惕(ti)的国家。

未来几年，英国必须小心翼(yi)翼(yi)地调整其对华政策，避免成为中美地缘政治博弈中的棋子(zi)。英国是(shi)否有足够的政治勇气走出一条独立(li)的道路，既能与中国建(jian)立(li)富有成效的合作关系，又不牺牲与美国的紧密联系？还(hai)是(shi)会(hui)再(zai)次陷入(ru)“抗中”的循环？

英国的决(jue)策者(zhe)们必须以高超的技巧来平衡这(zhe)些相互冲突的利益(yi)。来自(zi)美国的压力不太可能减弱，美英特殊关系犹如一道沉(chen)重的枷锁。

但是(shi)，如果英国能够巧妙地掌握这(zhe)个平衡点(dian)，找到与中国合作的方式而不激怒西方盟友，它或许就能处于一个独特的位置，帮助塑造一个多极化的世界，一个中国、美国和英国都能发挥各自(zi)重要作用的世界。

归(gui)根结底，中英关系能走多远，取决(jue)于英国能否抵御美国的压力，为与中国的合作开辟出一片(pian)不受外界干扰的天(tian)地。这(zhe)是(shi)个艰难的挑战(zhan)，但为了经济繁荣、全球稳定，甚至是(shi)意识形态上的灵活性，这(zhe)值得一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