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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“大力(li)提(ti)振消费、提(ti)高投(tou)资效益，全(quan)方(fang)位扩大国内需求”作为2025年经济工作的重点任务之(zhi)首(shou)。中办、国办近期印发《提(ti)振消费专项(xiang)行动方(fang)案》，旨在针(zhen)对性(xing)解决(jue)制约消费的突出矛盾问题。为什么将扩内需、促消费放在如此重要(yao)的位置？本期“对话经济学(xue)家”邀请国务院发展(zhan)研(yan)究中心市场经济研(yan)究所原所长、二级研(yan)究员王微(wei)进行深(shen)度解读。

需求不足主(zhu)要(yao)是消费不振

记者：近一(yi)段(duan)时期，中央出台了一(yi)系列政策(ce)举措，旨在化解国内需求不足的问题。请问应该如何认识理解当前的国内需求不足呢？

王微(wei)：需求不足一(yi)般是指有效需求不足。对一(yi)个国家或者地区的经济而言，总(zong)供给(gei)价格和(he)总(zong)需求价格达到平衡的时候，这样一(yi)个需求的量就叫做(zuo)有效需求。一(yi)般认为，消费需求、投(tou)资需求、净出口需求构成了经济运行过程中的总(zong)需求。

从我国的经济实践看，在改革开放以来的40多年中，随着经济运行的周期性(xing)变化，会出现经济增长放缓、经济相(xiang)对低(di)迷(mi)的情(qing)况，这个时候往往会存(cun)在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。在经济高速增长阶段(duan)，由于城镇化、工业化进程不断加快，投(tou)资需求在我国的总(zong)需求中发挥主(zhu)导作用。在以往的多次周期中，一(yi)旦遇到经济运行低(di)迷(mi)或者外(wai)部因素冲击(ji)，扩大投(tou)资都是一(yi)个比较有效的策(ce)略，通过有效扩大投(tou)资需求来实现经济稳定以及较快增长。可以说，有效需求不足是一(yi)个相(xiang)对的概念，与发展(zhan)阶段(duan)密切相(xiang)关(guan)，消费需求、投(tou)资需求、净出口需求的相(xiang)互关(guan)系以及外(wai)部环境变化，都会反映到我国的有效需求上。

近年来，我国总(zong)需求正在发生阶段(duan)性(xing)、结构性(xing)变化。在过去(qu)的经济高速增长阶段(duan)，城镇化、工业化迅猛发展(zhan)，投(tou)资的潜力(li)也非常大。基础(chu)设(she)施建设(she)、城市建设(she)以及房地产市场，这些都是带(dai)动投(tou)资快速增长非常重要(yao)的领域(yu)。现在，我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(zhan)阶段(duan)，基础(chu)设(she)施已经达到了一(yi)个比较完善的程度，基础(chu)设(she)施投(tou)资增速逐步放缓；工业化总(zong)体上处于中后(hou)期，制造业正处于转型(xing)升(sheng)级过程中，制造业投(tou)资更多体现为技术性(xing)投(tou)资；随着房地产市场供求关(guan)系发生重大变化，房地产市场的投(tou)资度过峰值，加之(zhi)这几年市场整(zheng)体下行，相(xiang)关(guan)投(tou)资也呈现增速下降的态势。整(zheng)体上看，投(tou)资需求在我国总(zong)需求中的比重有所下降。在这样一(yi)个趋势下，消费需求对整(zheng)个国民经济增长的基础(chu)性(xing)作用、拉动作用日益凸显。过去(qu)的十多年中，如果不考虑新冠疫(yi)情(qing)的影响，消费对国民经济的贡献率和(he)拉动作用都已经超过了投(tou)资，消费需求对总(zong)需求的影响越(yue)来越(yue)重要(yao)。

从这几年的基本态势看，当前我们所说的有效需求不足，一(yi)方(fang)面(mian)源于外(wai)部环境冲击(ji)，地缘政治冲突加剧，中美贸易摩(mo)擦升(sheng)级，外(wai)部需求面(mian)临国际形势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增多的不利影响。加之(zhi)投(tou)资需求在收窄，消费需求就成为影响我国现阶段(duan)有效需求的主(zhu)要(yao)矛盾或矛盾的主(zhu)要(yao)方(fang)面(mian)。另一(yi)方(fang)面(mian)随着经济发展(zhan)阶段(duan)变化，居民收入水平不断提(ti)高，居民消费需求随之(zhi)变化，从生存(cun)型(xing)消费转向发展(zhan)型(xing)消费，在质量、数量及结构上都有新的要(yao)求。但是这些非常重要(yao)的潜在需求、新兴(xing)需求还没有相(xiang)应的供给(gei)来满足，还没有得到有效释放。所以我们看到，总(zong)需求中的这种“不足”更多体现在消费需求上。

同(tong)时要(yao)看到，在不同(tong)发展(zhan)阶段(duan)，需求不足的表现和(he)深(shen)层次原因是不一(yi)样的，既有总(zong)量上的不足，也有结构性(xing)的不足。特别是当前，结构性(xing)问题更加值得关(guan)注。在消费方(fang)面(mian)，消费结构升(sheng)级的态势更为明显，在提(ti)振消费的时候，就必须针(zhen)对这些结构性(xing)问题进行政策(ce)调整(zheng)，加快改革，更好释放消费潜能。

记者：消费不振是当前有效需求不足的一(yi)个重要(yao)原因。现在消费领域(yu)的情(qing)况怎么样？

王微(wei)：我认为，现在的消费不振是相(xiang)对于过去(qu)消费增长比较迅速，同(tong)时消费对国民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和(he)拉动作用比较稳定而言的。

新冠疫(yi)情(qing)之(zhi)后(hou)，我们加快恢复和(he)促进消费，但仍出现了一(yi)些令(ling)人担忧的情(qing)况。例如，2024年消费增速放缓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(zong)额的增速只有3.5%，相(xiang)较于新冠疫(yi)情(qing)之(zhi)前10%左(zuo)右的增长速度以及2023年7.2%的增长速度，呈现明显放缓的态势。同(tong)时这个增速也低(di)于同(tong)年国内生产总(zong)值（GDP）增速，这在历史上是少(shao)有的，也是人们认为当前消费不振的一(yi)个重要(yao)依据。

近些年，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也不稳定。新冠疫(yi)情(qing)之(zhi)前，我国最终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已经超过50%，并且向着更高水平迈进。新冠疫(yi)情(qing)的冲击(ji)使得消费受到很大抑制，此后(hou)虽然通过一(yi)系列措施加快消费的恢复和(he)扩大，但是消费对GDP的拉动作用仍然处在一(yi)个波动变化的过程中。2019年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50%。2023年我国最终消费对GDP增长的贡献达到82.5%，但这并不能说明消费本身很好，这是因为在消费加快恢复的同(tong)时出口出现下滑，使得投(tou)资和(he)消费需求在总(zong)需求中占据了主(zhu)要(yao)地位。到了2024年，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又回到了44.5%这样一(yi)个水平。这种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基础(chu)性(xing)作用、拉动作用波动不稳的情(qing)况，需要(yao)得到更多关(guan)注。

从微(wei)观(guan)层面(mian)看，消费不振与很多因素相(xiang)关(guan)。例如，老百(bai)姓对经济发展(zhan)的预期以及自身消费行为的变化。如果人们的就业和(he)收入不稳定，出现信心不足、预期不稳，就有可能产生消费意愿谨慎。又如，市场运行不稳定、不确定。近几年房地产市场下行压(ya)力(li)较大，房价下降会让人们感觉自身的财(cai)富在缩(suo)水，也会让消费意愿更谨慎。还有一(yi)些政策(ce)会对消费产生影响。比较典型(xing)的是对大宗消费的政策(ce)干预，楼市的限价、限售、限贷(dai)政策(ce)，以及对汽车的限行、限牌等，都会影响人们的消费行为。当然更重要(yao)的是，长期以来我国还存(cun)在很多消费领域(yu)的制度性(xing)问题。例如，现有的消费者权益保护制度更加注重商品消费方(fang)面(mian)，但随着老百(bai)姓的消费更多转向医疗、教(jiao)育(yu)等服务消费，迫切需要(yao)进一(yi)步完善消费者权益保护制度，为促消费提(ti)供条件。还有，现在一(yi)些地方(fang)不能完全(quan)落实带(dai)薪休假制度，部分行业企业的加班、“内卷”也可能占用人们的公共假日。这些都在客观(guan)上造成了想(xiang)消费却难消费的现象(xiang)，特别是人们没有时间去(qu)享受和(he)体验服务消费，服务消费的发展(zhan)潜能就很难释放。

从供求关(guan)系看，老百(bai)姓的消费需求在提(ti)质升(sheng)级，当前的消费不振与供给(gei)难以适应需求也有很大关(guan)系。在商品供给(gei)上，长期以来，我国低(di)端、低(di)价的商品供给(gei)比较充分，高品质的商品供给(gei)相(xiang)对不足。前几年我们常常看到消费者到国外(wai)“买买买”，购买的就是中高端、有品质、有品牌的商品。在服务供给(gei)上，人们需要(yao)更多医疗健康、体育(yu)健身、文化娱乐方(fang)面(mian)的服务，但在这些领域(yu)也存(cun)在供给(gei)不足。

关(guan)注发展(zhan)新趋势的影响

记者：一(yi)方(fang)面(mian)是老百(bai)姓的消费升(sheng)级需求旺(wang)盛，另一(yi)方(fang)面(mian)是新技术在经济运行各(ge)领域(yu)加快渗透，经济社会发展(zhan)的很多新情(qing)况、新趋势会对消费产生什么影响？

王微(wei)：居民消费升(sheng)级和(he)技术持续进步，是当前消费市场发展(zhan)非常重要(yao)的动能，也是下一(yi)步提(ti)振消费的重点发力(li)方(fang)向。

先看消费升(sheng)级趋势。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(zhan)，城乡居民收入水平不断提(ti)高，我国消费结构发生重大变化。参(can)照国际经验，在一(yi)国从中等收入国家迈向中高收入国家的过程中，消费结构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从以商品消费为主(zhu)向以服务消费为主(zhu)转变。一(yi)些先行国家的服务消费占整(zheng)个居民消费支出的比重在70%左(zuo)右。可见，服务消费将是我国消费结构升(sheng)级的一(yi)个主(zhu)要(yao)发展(zhan)方(fang)向，也是未来消费需求增长最主(zhu)要(yao)的动力(li)来源。前几年我们预测认为，我国服务消费占比在“十四五(wu)”时期末将稳定超过50%。但是受新冠疫(yi)情(qing)冲击(ji)，目前还徘徊在47%左(zuo)右。我认为，“十五(wu)五(wu)”时期可能是我国稳步跨过服务消费占比50%这个门槛的关(guan)键阶段(duan)。再看技术进步的影响。我们预计(ji)服务消费能实现快速增长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商品消费就没有增长潜力(li)。下一(yi)阶段(duan)，包括衣食住行用等商品消费将处于一(yi)个向更高品质升(sheng)级的过程，新技术将在这个过程中发挥十分重要(yao)的作用。在技术进步推动下，食品、家用电(dian)器这些方(fang)面(mian)的产品品质会显著提(ti)升(sheng)，商品消费也是消费的重点领域(yu)。可以说，服务消费扩容(rong)和(he)商品消费提(ti)质升(sheng)级，是两个非常重要(yao)的发展(zhan)方(fang)向。

如果我们关(guan)注于“人”，一(yi)些结构性(xing)变化对消费的影响值得重视。

一(yi)是中等收入群体不断壮大。我们看先行国家的经验，在迈向中高收入或高收入国家过程中，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扩大是一(yi)个明显趋势，这也是需求能够成为经济增长主(zhu)要(yao)动力(li)的一(yi)个关(guan)键支撑因素。目前，我国中等收入群体大约占人口规模的三分之(zhi)一(yi)，但这个群体对居民消费支出的贡献约为50%。有研(yan)究预测，到2035年，中等收入群体将占我国人口的近50%，进而形成橄榄形社会，届时这个群体对居民消费支出的贡献将达70%左(zuo)右。

二是家庭结构发生明显变化。家庭结构小型(xing)化趋势日益明显，“一(yi)人户”和(he)“两人户”不断增多。第七次全(quan)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，我国“一(yi)人户”家庭已超1.25亿(yi)，占比超过25%。大到住房，小到家用电(dian)器，小型(xing)家庭与“三口之(zhi)家”乃至“三代之(zhi)家”相(xiang)比，需求都有很大不同(tong)。例如电(dian)饭(fan)锅，过去(qu)是容(rong)量大的电(dian)饭(fan)锅热销，现在小型(xing)家庭需要(yao)的都是容(rong)量小的电(dian)饭(fan)锅，一(yi)次做(zuo)一(yi)两碗饭(fan)就够了。更重要(yao)的是，家庭规模的小型(xing)化会弱化家庭的自我服务功能，使得家庭对社会化的服务需求更加强烈(lie)，客观(guan)上将带(dai)动大量与生活以及个人发展(zhan)相(xiang)关(guan)的服务消费旺(wang)盛，这种影响也是巨大的。

三是人口老龄化影响深(shen)远。截至2023年底，全(quan)国60周岁(sui)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(zong)人口的21.1%。一(yi)个突出的特点是，我国的老龄化是相(xiang)对“年轻”的老龄化。目前70岁(sui)以下的老年人占整(zheng)个老年人群的比重接近60%。加之(zhi)我国社会保障体系逐步完善，这部分“年轻”老年人身体比较健康，有时间也有财(cai)富储备(bei)，消费需求比较旺(wang)盛，特别是在食品、住房以及服务等方(fang)面(mian)会产生强烈(lie)的新需求，这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现有的消费结构。

如果我们关(guan)注于“科技”，数字技术和(he)绿色技术将深(shen)度影响经济社会发展(zhan)。

数字技术的发展(zhan)对消费的促进将是革命(ming)性(xing)的。例如，从线下消费转向线上消费，就是消费场景的一(yi)个重大变化。未来人们需要(yao)的一(yi)些服务甚(shen)至可以通过智能化手段(duan)、通过机器人来实现。现在，我们一(yi)般将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(zong)额的比重作为观(guan)察数字技术影响消费的一(yi)个维度。新冠疫(yi)情(qing)之(zhi)前，这一(yi)比重是20%左(zuo)右。这几年，这一(yi)比重始(shi)终保持在27%左(zuo)右。在这方(fang)面(mian)，我国处于世界领先位置，在消费场景创造以及消费方(fang)式创新等方(fang)面(mian)都很有作为。绿色低(di)碳技术的发展(zhan)，对于消费结构转型(xing)升(sheng)级的影响也很显著。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新能源汽车。2024年，新能源汽车产量1316.8万(wan)辆，比上年增长38.7%。去(qu)年出台了消费品以旧换新相(xiang)关(guan)政策(ce)，绿色家电(dian)、智能家电(dian)、节能家电(dian)成为消费品以旧换新的重点领域(yu)。

此外(wai)，经济发展(zhan)中一(yi)个十分重要(yao)的变量，就是城镇化。现在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67%，与发达国家相(xiang)比依然有提(ti)升(sheng)空间。在城镇化过程中，一(yi)部分农村居民进入城镇成为新市民，所释放的消费增量十分巨大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消费市场的格局也会发生较大变化，大型(xing)城市群以及中心城市将形成中高端消费市场高地，成为引领消费升(sheng)级的主(zhu)要(yao)载体。城市群中不同(tong)层级城市的便利化、特色化、本地化消费也会得到充分发展(zhan)。

记者：我们刚才谈(tan)到城镇化对消费领域(yu)的巨大影响，随着部分农村居民转为城镇居民，消费领域(yu)的扩容(rong)提(ti)质会加速。那么同(tong)时，乡村的消费又会出现哪些新情(qing)况呢？

王微(wei)：这是另一(yi)个非常重要(yao)的方(fang)面(mian)。我们看到，现在农村地区消费也在发生很大变化。随着“三农”工作持续推进，农村居民收入水平的增长速度多年超过城市居民，消费能力(li)的提(ti)升(sheng)是很快的。这些年，我国在促进农村消费方(fang)面(mian)下了很大功夫，如在完善商业设(she)施和(he)流(liu)通设(she)施方(fang)面(mian)投(tou)入了资金、给(gei)予了政策(ce)支持。一(yi)个典型(xing)的例子就是冷链设(she)施建设(she)，逐步完善农产品产地的冷链设(she)施，大量的农产品才能进入城市消费市场，进而为农民增收提(ti)供更多便利条件。同(tong)时，县域(yu)商业设(she)施建设(she)和(he)改造逐步推进，农村地区的商圈也日益丰富，这些都为农村地区消费创造了非常好的条件。此外(wai)，我国绝大多数地方(fang)实现村村通公路(lu)，农村公路(lu)的覆盖(gai)广(guang)度和(he)通达深(shen)度快速提(ti)升(sheng)，这对农村地区消费市场的繁荣提(ti)供了很大助力(li)。农村居民可以进入城镇成为新市民，城镇居民也可以到乡村看山(shan)看水，体验风土人情(qing)、传统文化、乡村美食。在很多地方(fang)，城镇居民还将自己(ji)的消费偏好带(dai)入乡村，一(yi)些县城里的咖啡店就十分红火。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农村地区消费。

记者：提(ti)振信心、引导预期，是近年来我们反复提(ti)及的话题。您认为，预期对消费的影响究竟有多大？

王微(wei)：这个问题十分复杂，既有经济方(fang)面(mian)的因素，也有社会方(fang)面(mian)的因素。

从经济角度考虑，其实预期就是老百(bai)姓对自己(ji)的生活环境、周边市场和(he)经济发展(zhan)的认识，以及基于这个认识对自身行为作出的预判。如果一(yi)个人认为经济发展(zhan)得好，自己(ji)收入会提(ti)高，他就愿意去(qu)消费。相(xiang)反，如果一(yi)个人认为经济形势不好，股市、楼市都比较低(di)迷(mi)，他对未来的预期就可能不乐观(guan)，就会作出收缩(suo)消费、谨慎消费的判断。在实际生活中，人们观(guan)察经济形势不是只看GDP，还会看股市和(he)楼市。股市好，说明企业都发展(zhan)得不错，楼市好，自己(ji)的财(cai)富效应会增加，大家的需求就旺(wang)盛，所以会据此作出积极的判断。同(tong)时，对国家出台的一(yi)些政策(ce)，老百(bai)姓也会有明显感知。例如，社会保障体系健全(quan)，对低(di)收入群体有更好的支持，人们的预期就会比较稳定；为了适应产业结构调整(zheng)和(he)技术进步，一(yi)些“投(tou)资于人”的政策(ce)有助于劳动者技能提(ti)升(sheng)，人们也会对未来收入有一(yi)个积极预期。

改革开放以来，我国老百(bai)姓对市场、对消费的预期一(yi)直是很好、很稳定的。有一(yi)个重要(yao)的经济指标叫消费者信心指数，从上世纪90年代末编制这个指数开始(shi)，这个指数长期稳定在100点以上，在有的年份还超过了120点。虽然短期也有波动，但总(zong)体上表明人们对未来发展(zhan)的判断是积极和(he)乐观(guan)的。由于新冠疫(yi)情(qing)冲击(ji)，这几年消费者信心指数降至低(di)位。虽然疫(yi)情(qing)之(zhi)后(hou)逐步恢复，但直至目前仍未超过100点。消费信心的不稳对于促进消费的影响很大。近期中办、国办印发的《提(ti)振消费专项(xiang)行动方(fang)案》就非常注重引导预期，提(ti)出“以增收减负提(ti)升(sheng)消费能力(li)，以高质量供给(gei)创造有效需求，以优化消费环境增强消费意愿”。

深(shen)化改革补足消费短板

记者：我们强调全(quan)方(fang)位扩大国内需求，新的着眼点在哪里？应该如何理解这个“全(quan)方(fang)位”？

王微(wei)：这个问题非常重要(yao)。全(quan)方(fang)位扩大国内需求，首(shou)先要(yao)看到我国是一(yi)个大国，内需为主(zhu)是大国经济发展(zhan)的普遍规律，同(tong)时我国也拥有超大规模国内市场，扩大国内需求也是推动国民经济循环畅通的关(guan)键一(yi)环。其次要(yao)看到，这是对多领域(yu)协同(tong)提(ti)出的新要(yao)求。强调“全(quan)方(fang)位”，既意味着扩大国内需求的着力(li)点将更加多元，又说明相(xiang)关(guan)政策(ce)措施将更加系统、精准，更好适应我国当前发展(zhan)阶段(duan)中的结构性(xing)变化，更为有力(li)地激发有潜能的消费、扩大有效益的投(tou)资。

为什么现阶段(duan)要(yao)提(ti)出全(quan)方(fang)位扩大国内需求呢？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(zhan)，我国投(tou)资需求空间在变窄，同(tong)时固定资产投(tou)资效益有所下降，通过扩大投(tou)资来带(dai)动国内需求增长的动力(li)正在减弱，而消费需求对总(zong)需求和(he)国民经济增长的贡献越(yue)来越(yue)大。在这个背景下，如何推动消费和(he)投(tou)资协同(tong)拉动国内需求、实现经济稳定增长，就成为一(yi)个非常重要(yao)的课题。

一(yi)方(fang)面(mian)，消费需求在发生新的变化，消费结构在升(sheng)级，新技术推动的一(yi)些新兴(xing)消费领域(yu)不断发展(zhan)，如数字消费、绿色消费以及由结构升(sheng)级带(dai)来的大量服务消费。以往，投(tou)资对这些领域(yu)的覆盖(gai)是不足的，还有很大空间，因而以促消费为导向来扩大投(tou)资需求，就可以形成一(yi)个很好的循环，在激发有潜能的消费同(tong)时也能扩大有效益的投(tou)资，实现消费和(he)投(tou)资的协同(tong)。另一(yi)方(fang)面(mian)，扩大有效益的投(tou)资也能对消费产生促进作用。例如，固定资产投(tou)资的空间还很大。随着数字化发展(zhan)，我们需要(yao)新型(xing)数字基础(chu)设(she)施，需要(yao)更高水平的城镇化，在城市群联通、城市更新、老旧住房改造等方(fang)面(mian)都有很大投(tou)资空间。又如，我国制造业正处在加快转型(xing)升(sheng)级的重要(yao)阶段(duan)，新一(yi)轮科技革命(ming)和(he)产业变革深(shen)入发展(zhan)，需要(yao)大量满足技术进步、设(she)备(bei)更新的投(tou)资。所以，现在要(yao)扩大的投(tou)资，不仅是以往的基础(chu)设(she)施建设(she)投(tou)资，还包括面(mian)向新型(xing)城镇化、新型(xing)工业化以及培育(yu)和(he)发展(zhan)新质生产力(li)的投(tou)资。全(quan)方(fang)位扩大国内需求，需要(yao)消费和(he)投(tou)资协同(tong)发力(li)，更好适应当前发展(zhan)阶段(duan)的要(yao)求来提(ti)振消费和(he)扩大投(tou)资。

记者：全(quan)方(fang)位发力(li)也意味着全(quan)方(fang)位补短板。具体到消费领域(yu)，应该以什么样的思路(lu)来补足消费短板呢？

王微(wei)：当前存(cun)在的消费短板，既有短期因素的影响，也有一(yi)些制度改革相(xiang)对滞后(hou)的中长期因素影响，必须采(cai)取(qu)有效措施进一(yi)步提(ti)振消费、扩大内需，长期短期结合、供求双(shuang)侧发力(li)、改革创新联动。

从短期看，印发《提(ti)振消费专项(xiang)行动方(fang)案》就是一(yi)个系统全(quan)面(mian)综合施策(ce)的务实举措。着眼于提(ti)升(sheng)消费能力(li)，提(ti)出城乡居民增收促进行动；着眼于创造有效需求，促进供给(gei)扩容(rong)提(ti)质，提(ti)出服务消费提(ti)质惠民行动、消费品质提(ti)升(sheng)行动；着眼于增强消费意愿，提(ti)出消费环境改善提(ti)升(sheng)行动、限制措施清理优化行动；等等。同(tong)时，宏观(guan)经济政策(ce)中的一(yi)些促消费内容(rong)也要(yao)加快落地。以财(cai)政政策(ce)为例，一(yi)个重要(yao)的发力(li)点，就是2024年向地方(fang)安排1500亿(yi)元超长期特别国债资金支持消费品以旧换新，效果也是明显的，带(dai)动了汽车、家电(dian)、家装、电(dian)动自行车等销售额超过1.3万(wan)亿(yi)元。其中，家电(dian)行业受益匪浅，此前家电(dian)消费处在零增长或者负增长的状态，通过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(ce)的撬动，家电(dian)销售实现了很大跃升(sheng)。商务部的数据显示，2024年8月至今，消费者购买以旧换新家电(dian)产品近9000万(wan)台。2025年，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(ce)加力(li)扩围。“加力(li)”是安排超长期特别国债3000亿(yi)元支持消费品以旧换新，“扩围”是增加了老百(bai)姓需求比较旺(wang)盛的品类，如，家电(dian)以旧换新从8类增加到12类，手机、平板、智能手表等数码产品也有购新补贴(tie)。截至3月23日，今年共有2020.8万(wan)名消费者购买12大类家电(dian)产品2757.2万(wan)台，带(dai)动销售930.8亿(yi)元。此外(wai)，降低(di)存(cun)量首(shou)套房贷(dai)利率、优化消费环境等措施也取(qu)得了明显效果。仅存(cun)量房贷(dai)利率调整(zheng)一(yi)项(xiang)，每年就为约5000万(wan)户家庭减少(shao)利息支出约1500亿(yi)元，平均每户家庭3000元左(zuo)右。在调研(yan)时，有不少(shao)年轻人对我说，别小看这3000块钱。他们在线上购物车里存(cun)了一(yi)些喜欢(huan)的商品，有了这几千块钱，就能一(yi)下子清空购物车。

从中长期看，需要(yao)下更大力(li)气去(qu)解决(jue)一(yi)些关(guan)键性(xing)制度问题。对此，《中共中央关(guan)于进一(yi)步全(quan)面(mian)深(shen)化改革、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(jue)定》就“完善扩大消费长效机制，减少(shao)限制性(xing)措施，合理增加公共消费”提(ti)出了明确要(yao)求。新近印发的《提(ti)振消费专项(xiang)行动方(fang)案》也充分体现了对机制建设(she)的高度关(guan)注，提(ti)出“健全(quan)最低(di)工资标准调整(zheng)机制，科学(xue)合理提(ti)高最低(di)工资标准”“加强消费领域(yu)信用体系建设(she)，健全(quan)消费争议多元化解机制”“改革完善促进消费体制机制，健全(quan)和(he)用好宏观(guan)政策(ce)取(qu)向一(yi)致(zhi)性(xing)评估工作机制，加强财(cai)税、金融、产业、投(tou)资等政策(ce)与消费政策(ce)的协同(tong)”。一(yi)个重要(yao)的发力(li)方(fang)向，就是加力(li)推动服务业深(shen)化改革、扩大开放。如何使一(yi)些领域(yu)更好向社会资本开放？如何让更多国际优质服务资源进入国内来服务中国的老百(bai)姓？这都是改革创新的关(guan)键环节。

还要(yao)看到，我们说的体制机制改革创新，不仅是经济领域(yu)的问题，还包括社会生活等很多方(fang)面(mian)。例如，假期的相(xiang)关(guan)制度就会对消费行为产生重要(yao)并且直接的影响。现在服务消费的发展(zhan)潜力(li)是看得见的，人们需要(yao)更多的休闲时间去(qu)购买和(he)体验服务。从研(yan)究的角度讲，目前我国正处于劳动生产率提(ti)升(sheng)与休闲时间增加密切关(guan)联的阶段(duan)。相(xiang)较于发达国家，特别是经济合作与发展(zhan)组(zu)织国家，这些国家在处于同(tong)样发展(zhan)阶段(duan)时，公共假日比我国要(yao)多3天。我国去(qu)年年底已经公布，自2025年1月1日起，全(quan)体公民放假的假日增加2天。我们预期在“十五(wu)五(wu)”时期，能够继续增加1天公共假日。同(tong)时也要(yao)落实带(dai)薪休假制度。这些都是体制机制方(fang)面(mian)的改革创新，也都会对构建更加有利于促消费的政策(ce)体系、完善扩大消费长效机制产生积极作用。（经济日报(bao)记者 栾笑语(yu)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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