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东师范大学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中心成立大会

先生对海(hai)外中国学的动态样貌向(xiang)国内做了深入(ru)引介。人物(wu)研究方(fang)面，他(ta)留学期间对史华慈、周锡瑞、柯文、孔(kong)飞力、史景迁、裴宜理、巴斯蒂等多位海(hai)外史学名家进行访谈与剖析。范式(shi)探讨方(fang)面，他(ta)详细爬梳从耶(ye)稣会士汉学到学院派汉学，从欧洲(zhou)经(jing)典汉学到现当代(dai)美(mei)国中国学的范式(shi)转移。研究取(qu)向(xiang)方(fang)面，他(ta)追踪了西(xi)方(fang)中心论(lun)到中国中心观(guan)、再到全球史观(guan)的转变历程。主体感知方(fang)面，他(ta)关注到西(xi)方(fang)中国学界发生了从观(guan)察中国向(xiang)体验中国的过渡。研究议题方(fang)面，朱师对欧美(mei)关于中国史学史、中国史家与历史人物(wu)、中国共产(chan)党(dang)、东西(xi)文明比较、思想基调、研究工具书、欧美(mei)中国学异同(tong)等做了深入(ru)介绍。政惠师在该领域的开疆拓(tuo)土，为(wei)国内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奠定坚实的基础。

方(fang)法(fa)论(lun)探索指引中国学研究

自上世(shi)纪90年代(dai)海(hai)外中国学在国内兴起，学界对如何开展海(hai)外中国学存在理论(lun)困惑，朱政惠即对此领域研究方(fang)法(fa)论(lun)做出开拓(tuo)贡献。

朱政惠先生深入(ru)阐(chan)发“接受史学”理论(lun)，指出史学包括史家知识生产(chan)和史学知识社会接受两大环(huan)节，社会接受决定了史家知识的生命力，并促使史家知识的更新。朱师指出，“学术价值不是先验的观(guan)念，必然以满足(zu)某种社会需求的程度来(lai)衡量和判(pan)断。”由此可见理论(lun)与生活不能脱节的朴(pu)素道理。他(ta)的接受史学思想平(ping)实隽永，提倡开展研究主客体互动、知识与社会紧密联结的史学研究。

“接受史学”思想对于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具有方(fang)法(fa)论(lun)意(yi)义。朱师阐(chan)发道，任何史著(zhu)的最可贵价值，在于读者接受和社会承认。这种将社会大众纳入(ru)史学知识生产(chan)视野的思想，阐(chan)明了史学与受众期待、社会反馈的内在互动，延伸至(zhi)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，即指我们对海(hai)外中国学论(lun)著(zhu)作者、研究思想、学术流(liu)派与相关文献做系统分析的同(tong)时，还要注意(yi)其国际传播网(wang)络与社会效应的探讨。将海(hai)内外社会各阶层群体的接受纳入(ru)研究视野，意(yi)味着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的理论(lun)内涵更加丰厚。

将“接受史学”思想纳入(ru)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，对于纠明其文本分析的偏差、思维惯性的局限、纯理论(lun)思辨的不足(zu)所致的认知谬误，亦有重大理论(lun)意(yi)义。当下“中国式(shi)现代(dai)化(hua)”成为(wei)中国研究的重要关键词，近40年前朱先生提出的“接受史学”理论(lun)中已孕(yun)育(yu)着基于中国现代(dai)化(hua)实践开展知识生产(chan)的史学原理，即中国学术与中国土地有着深厚内在联结，促使我们与海(hai)外中国学对话(hua)时彰显有内在活力的本真中国。

朱师赞同(tong)先贤(xian)李(li)学勤、孙越生、张西(xi)平(ping)等先生研究海(hai)外中国学的学术史主张，并从史学史与史学理论(lun)的视角深探学术史路(lu)径，指出学科方(fang)法(fa)论(lun)与发展史是任何学科建(jian)设(she)的一体两翼，是对学案、专题、事(shi)件等微观(guan)研究具有统领意(yi)义的全局研究，这无疑是探讨海(hai)外中国学生成机制和内在样态的关键路(lu)径，因此是我们坚守不弃的有力工具。

此外，朱师倡导以多学科、跨学科的视野联合开展中国学研究。这一重视完整知识结构与多元方(fang)法(fa)储备的方(fang)法(fa)论(lun)指导原则符合当下“新文科”提倡的打通(tong)学科隔阂、实现交融(rong)研究的精神，可见朱师研究思想的先见之明。

朱政惠先生（左二）与2005级海(hai)外中国学专业硕博毕业生合影

比较的视野为(wei)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提供认识论(lun)基础

朱师倡导对海(hai)外中国学进行比较研究，以大历史的眼光和深思考的精神认知中外历史与社会，主要体现在其“比较史学”思想中，他(ta)提到，“同(tong)样是天(tian)人关系的探讨，东方(fang)人如何看(kan)，西(xi)方(fang)人如何解释。同(tong)样是带有规律探讨意(yi)义的历史研究，中国史家如何表述(shu)，西(xi)方(fang)史书如何阐(chan)解。同(tong)样是垂鉴，东方(fang)人把(ba)它置(zhi)于何等地位，西(xi)方(fang)人又如何说史学理”。可见，他(ta)对海(hai)外中国学的认识已注意(yi)到需深入(ru)东西(xi)史学理论(lun)、治史观(guan)乃至(zhi)宇宙(zhou)论(lun)的比较分析。

优秀的历史学家关注人类命运。朱师探讨海(hai)外中国学时即寄托着这样的情怀。他(ta)坦(tan)言包括中华文明在内的人类各大文明有起源的同(tong)步性，研究中需关注人类各文明的最初阶段和平(ping)行演进，因此要在不同(tong)身份中游动和移情，以文明互鉴取(qu)代(dai)“同(tong)质(zhi)化(hua)”视角。杰(jie)出的历史学家亦有深厚的家国情怀，他(ta)指出中国史学的纪传体传统是中国土壤的特有产(chan)物(wu)，需以“求真”为(wei)原则，从对中西(xi)研究模式(shi)、方(fang)法(fa)论(lun)对比中认知欧美(mei)日中国学，指出当代(dai)中国学包括各有千(qian)秋的国内外研究两大块，因此需加强本国中国学的学科建(jian)设(she)，把(ba)“学术话(hua)语(yu)的主导权也陆续拿过来(lai)”。这些鲜明体现了反对“言必称(cheng)西(xi)方(fang)”、中国学回归中国的研究思想。

政惠师强调反思海(hai)外中国学理论(lun)。他(ta)历数西(xi)方(fang)中国学中关于“公共领域”“市民社会”等研究范式(shi)在中国近现代(dai)史中的应用之争鸣，指出西(xi)方(fang)中国学以理论(lun)范式(shi)建(jian)构见长(chang)，既要注意(yi)西(xi)方(fang)学者的方(fang)法(fa)论(lun)优势，亦要看(kan)到其削足(zu)适履(lu)之倾向(xiang)，从而提出恰当看(kan)待西(xi)方(fang)中国学中范式(shi)的有效性与有限性问题。

此外，朱师还提出探讨文化(hua)与经(jing)济(ji)间的关联、不同(tong)知识传统的交流(liu)、中外话(hua)语(yu)的碰撞、中外文化(hua)的差异性和统一性、多元现代(dai)性等命题，这对于综合评估海(hai)外中国学、当下建(jian)立国内外兼容、中外会通(tong)的世(shi)界中国学研究典范的推陈出新颇具学理启发意(yi)义。

综上可知，朱师践行的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，旨在超越相对主义，揭示人类社会运转的深层认识论(lun)逻(luo)辑，在关注人类共通(tong)性问题基础上探索中外文化(hua)差异。海(hai)外中国学作品中基于西(xi)方(fang)概(gai)念、理论(lun)应用而生的中国认识，从侧(ce)面展现出近代(dai)持续至(zhi)今的古今中西(xi)之争，朱师通(tong)过提出中外比较的分析方(fang)法(fa)，焕发了当下“批评的中国学”之研究活力。

学者的视野洞见与其博览群书、躬行实践有着紧密关联。朱政惠走访多国、研阅(yue)大量各类中国学著(zhu)作，他(ta)的研究宏微并重，彰显了博学精细的治学路(lu)径和通(tong)达深刻的思想视野。我们当下探讨的世(shi)界中国学研究诸多命题，诸如“谭中之问”、建(jian)设(she)中国自主知识体系、中国式(shi)现代(dai)化(hua)、中国学相关概(gai)念的辨析等，先生均悉数关注。如同(tong)文明史上探索人类精神与哲学理念的重大突破期，先生深探海(hai)外中国学的阶段或可谓国内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的“轴(zhou)心时代(dai)”，在国内中国学研究发展史上留下浓重墨彩的一章。

朱师的宽厚、谦和与高洁(jie)向(xiang)来(lai)为(wei)人称(cheng)道，他(ta)将对中国乃至(zhi)人类命运的研究知行合一地落在对身边人的理解和关爱中，感染着认识他(ta)的国内外学者，切实向(xiang)国际社会传播了友善真实可爱的历史和当代(dai)中国形象。

先生已逝，他(ta)的海(hai)外中国学研究智识结晶仍启迪着当下世(shi)界中国学研究的纵深发展。何以思念？唯有承续其精神，深研并躬行。